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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秦家往事(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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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人公是不想你擔上弒子弒弟的罪孽。”謝蘭因替公公辯解, 她不覺得公公到最後還是糊塗的,他只是不想長子背負這樣的罪孽。

“就算父親不說我也不會殺他們。”秦宗言親吻謝蘭因的手,睜眼說瞎話。要不是老頭子逼他發誓,他早弄死這些人了,斬草除根,秦宗言從來不喜歡慢慢折磨人。

不過這話沒必要跟阿鏡說,免得她怕自己。女人就喜歡胡思亂想,萬一她把郁久閭氏代入自己, 對自己有芥蒂怎麽辦?還是多哄著她點, 阿鏡是他的寶貝, 他哪裏舍得如此對她?

謝蘭因將信將疑, 他有這麽善良嗎?

秦宗言諄諄善誘:“我對孩子不好嗎?”

謝蘭因一想也是,或許是從父親身上得不到父愛, 秦宗言對秦纮重視,對別的孩子也很重視,從來不會借口公務繁忙忽略兒子們, 這也是謝蘭因最欣賞秦宗言的一點, 她對秦宗言嫣然一笑,“郎君說得對。”哪怕郁久閭氏該死, 她也希望秦宗言有些底線,不然她真怕哪天父親跟他翻臉,他也用這套對付自己。

謝蘭因笑容明燦, 秦宗言忍不住捧起謝蘭因的臉要親, 謝蘭因才不想讓他得逞, 時間還早,讓他現在就得逞,她明天別想早起,她耍賴的倒在秦宗言懷裏問:“所以你讓大郎君娶尉遲氏?”秦紹這身世,還是把他養在別院一輩子好。尉遲氏也不愛出門,倒是可以跟秦紹待在一起。

“我本沒想讓他娶尉遲氏,找個部曲之女都擡舉他,這次只是廢物利用。”秦宗言如何不知她的心思,但又舍不得說她,只能無奈的扶著她身體,讓她躺的更舒服點。

他對長子並無父子之情,看到秦紹,他就想郁久閭氏。他出身尊貴,就算父親不喜,也有外翁、舅父疼愛,一生順風順水,可他人生中所有的傷害和恥辱都是郁久閭氏帶來的,他怎麽可能會對長子有憐惜之情?

秦宗言可以說長子是廢物,謝蘭因卻不好說,“郎君為何這麽說?”

“尉遲氏的父親是於闐國的權臣,萬人之上。”秦宗言說。

謝蘭因楞怔道:“難道尉遲氏的父親想篡位?”她也只能想到這個理由。

秦宗言疼愛的親親她,“我的阿鏡最聰明。”

謝蘭因驚道:“你要幫人篡位?”

秦宗言哈哈一笑,“你當我無所不能嗎?我就是幫他在朝堂上說幾句話,怎麽可能幫他篡位?”阿鏡會淪落魏國就是因為有人篡位,這對他有好處,可阿鏡肯定不喜歡,就算秦宗言確實幫尉遲氏父親篡位,他也不會承認。

謝蘭因狐疑的看著他,不信他會這麽所求這麽簡單,秦宗言摟著她說:“於闐國特產羊脂玉,回頭我讓他給你和阿菀送極品羊脂玉來。”

謝蘭因點頭道:“要的,我還要給阿菀準備嫁妝,總不能讓她寒酸入宮。”沒有名分夠委屈了,別的地方不能委屈女兒。

秦宗言說:“好,那我們給阿菀多買幾個小莊子,將來她入宮也不用求人,我不會讓她受委屈的。”

“我明天先去公主府跟公主說一聲,然後我們就去外面住兩晚?”謝蘭因仰頭期待看著秦宗言。

看她這嬌態,秦宗言有什麽不答應的?“好。”他又想起一事道:“你娘家說不定也要辦喜事。”

“辦誰的喜事?”謝蘭因問。

“阿虎和獨孤雄女兒的親事。”秦宗言說,他今天遇到獨孤雄時聽他這麽一說。

“阿虎都要成親了。”謝蘭因感慨,她還記得阿虎出生時小小的模樣。她想明天去問繼母獨孤家小娘子脾氣性情如何,秦宗言是肯定不會知道這種‘小事’的。

“他年紀也不小了。”秦宗言失笑,他拈起床榻邊放著的棋子,彈指熄滅燭火,“時辰不早了,我們休息吧。”

謝蘭因知道他已經忍了好些天,本就沒想今天能躲過,她推他說:“套子。”兩人用魚鰾和羊腸做成套子避孕。

“我知道。”秦宗言比任何人都關註謝蘭因身體,他可不想阿鏡跟慕容氏一樣為生兒子死。

謝蘭因和秦宗言談心完,甜蜜的睡了。完全忘了兩個被他們遺忘在書房的孩子,謝知聽秦纮講了好長一段於闐國歷史,揉揉眼睛,瞅了一眼更漏,馬上快到戌時,今天肯定沒阿娘陪|睡了。謝知小嘴微撅,好麽,為了將來的弟弟妹妹她忍了。

秦纮見小姑娘小嘴嘟著,好笑的說:“阿菀,我帶你回房休息。”

謝知道:“五哥哥,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。”

秦纮見她點大的小女兒,一本正經的說要自己照顧自己,他臉上笑意越濃,但語氣還是很認真的說:“我知道阿菀懂事,不過五哥哥想跟阿菀一起回房間休息,阿菀要不要陪五哥哥走一段?”

她這是被孩子當孩子哄了嗎?謝知無語,秦纮住外院,她睡內院,怎麽都走不到一路,不過她還是很配合的乖巧點頭,“好,阿菀陪五哥哥。”

秦纮牽著謝知小手走出書房,看著身邊乖乖巧巧的孩子,秦纮突然覺得有個妹妹也不錯,反正他也沒有胞妹,是不是親生又有什麽關系?母親和善,表妹也可愛,他以後就多疼她好了,“阿菀以後有什麽問題也可以問我,哪怕我回懷荒鎮,你也可以給我寫信。”

“好。”謝知一口答應,“五哥哥也會給我回信嗎?”

秦纮莞爾:“當然。”

謝知大眼彎彎笑,繼父和繼兄脾氣和善,對她也好,謝知又不是白眼狼,也知道投桃報李。他們不就是喜歡乖巧可愛的女孩子嗎?她做個乖巧貼心的繼女和妹妹還是可以的。

秦纮送謝知回房,看到阿羅將謝知抱回房裏,他才返回書房。書房裏秦紹已經蜷在角落睡著了,三月的天氣,氣候還有點冷,他整個人團成一團,露在外面的手凍得發白。

秦纮靜靜的看著秦紹,眼底一片平靜,臉上也沒有白天一直掛著的笑容,先生總說他性子漠然,不笑時沒有平易近人的感覺,讓他要多笑笑,秦纮就有見人三分笑的習慣,但一人獨處時他還是不喜笑。

比起秦紹對身世的一無所知,秦纮已從父親口中得知當年的隱情,他的生母間接逼死自己母親,還害得他祖父、外翁戰死,這麽算下來,兩人是血海深仇,可偏偏祖父臨終前逼父親立誓不要殺丘穆陵氏等人,一是想留繼妻兒子一條命,認為時間能淡化仇恨;二來是不想讓父親承擔弒子罪孽?

祖父糊塗了一輩子,臨終終於清醒了一回,可惜還不夠了解父親,秦纮想著,父親怎麽可能會因為時間而忘掉仇恨?丘穆陵氏母子一天在他面前,他就一天記著他們。他聽說六叔自幼聰慧,可現在又成如何了?一個癡肥的傻子。祖父要是知道他最心愛的幼子變成如此,會不會氣得大罵父親不孝子?

許是秦纮看著秦紹的目光太專註,秦紹驀地驚醒,看到秦纮目光沈沈看著自己,他下意識的將身體蜷得更彎了,目露恐懼。

秦纮吩咐下人送來一條毛毯讓秦紹蓋著,他坐在燭火下看書,他每天都會固定看一段時間書,哪怕再累都不曾斷過。

秦紹裹著毛毯困惑的看著秦纮,不明白他留自己在書房做什麽?讓自己陪他看書?秦紹瞄了秦纮一眼,手伸向了不遠處的書架,快速的拿了一本書,再偷偷瞄了秦纮一眼,見他依然專心致志的看書,他也低頭看起手中的書。

可惜他一個字都看不懂,他從小沒人教,漢語都是莊上一個老仆見他可憐才教他的,柔然語他倒是很熟練,平時跟阿娘說話都是柔然語。不過阿娘清醒的時候不多,瘋了就喜歡打他,老說是他害了自己。秦紹雙目迷茫,他到底怎麽害阿娘了?

秦纮一大半註意力在書卷上,分了一小半在秦紹身上,見他看書也沒阻止他。秦紹看了半天不認的字,打著哈欠又睡了。但很快門外響起吵雜的聲音,秦紹一下驚醒爬起來,戒備的瞪著門外。

秦纮放下書卷,靜靜的看著門外,頃刻後房門打開,兩名女侍衛架著丘穆陵氏進來,丘穆陵氏看到房裏只有秦纮,氣勢一下起來了,“阿狼你做什麽?快放開我!”

聽到丘穆陵氏說話的聲音,秦紹四肢著地,呲牙咧嘴的做防禦狀,他認識丘穆陵氏,這人和她的崽子一直會打他,打不過他就讓侍衛壓著自己打,是敵人!

秦纮起身給丘穆陵氏行禮,“祖母,父親找你有事。不過他還有點事,勞煩祖母稍候。”說完他示意侍女讓丘穆陵氏落座。他舉止很有禮,但對丘穆陵氏卻無多少恭敬,看著她的目光甚至是譏諷的。

丘穆陵氏被秦纮譏諷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,起身怒視秦纮,“你們叫我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麽?沒事我先回去休息了。”

秦纮似笑非笑的看著丘穆陵氏:“我們為什麽叫祖母過來,祖母不知道嗎?”

丘穆陵氏色厲內荏道:“先生怎麽教你的?你不知道敬老嗎?我是你祖母。”

“就是看在你是祖母份上,才讓侍女去請你,不然就是侍衛押你過來了。”秦纮目光譏諷的看著丘穆陵氏,他怎麽都想不通,一個容貌如此醜陋又水性楊花的老女,不僅能讓祖父為她連命都丟了,還能讓一個朝廷重臣先為她休妻再娶。難道這就是軍營裏老人們說的,自己還沒長大不是男人關系?秦纮看著丘穆陵氏,心裏很確定,就算自己長大,也不可能會喜歡丘穆陵氏這種人。

“你敢。”丘穆陵氏虛張聲勢。

秦纮微微一笑,“祖母還是坐下休息一會,父親馬上來了。”

秦纮說話間,秦宗言推門而入,他又換了一件玄色深衣,剛剛軟玉溫香在懷,讓秦宗言心情好了許多,也有閑心跟丘穆陵氏說話:“想讓崔陟休妻娶你?”崔陟是崔太皇太後的大兄,崔五娘的大伯,正妻賀樓氏仍健在,這對母女祖傳的都不喜歡明媒正娶。

被秦宗言當著孫輩的面點破自己奸情,丘穆陵氏臉一陣青一陣白,“你——”

“我勸你不要妄想不屬於自己的身份地位,你以為把崔陟勾引到手就能入崔家,太皇太後能容你?”秦宗言道,崔太皇太後會時常招頓丘公主入宮就是因為她善於諂媚,公主中就屬於她逢迎最合太皇太後心意,太皇太後就想當養了一條會說話的狗。平時愛寵怎麽鬧騰,主人都能忍,可一旦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,她覺得自己還有命在。

“我沒有——”丘穆陵氏還不敢得罪秦宗言,哪怕她勾搭上了崔陟都不敢,她能走,她的兒子、孫子還在秦宗言手裏。

秦宗言微微一笑:“以為勾搭上崔陟就能救你們全家?你可以試試看。”

秦宗言的話讓丘穆陵氏如墜冰窖,“秦宗言你不要太過分!”她勾上崔陟還不是想靠崔家來對付秦家。

秦宗言斂了笑意,“沒有父親,你以為你能活?”也是秦宗言現在心情不錯,才會坐著跟丘穆陵氏廢話,換了平時他哪來這麽多耐性?

丘穆陵氏渾身發抖,秦宗言拿兒子、孫子威脅自己,丘穆陵氏都不是太怕,她怕的是自己被秦宗言殺了,“你對郎君發過誓的。”

秦宗言道:“我是發過誓,可也只有我發誓。”

丘穆陵氏渾身一顫,“你想怎麽樣!我沒有想改嫁,我會給郎君守一輩子的!”

“我父親不缺你一個守節的人。”秦宗言根本沒把她當母親看,自然也無所謂她守不守孝,“你可以去找崔陟。”丘穆陵氏不可置信的看著他,秦宗言垂目居高臨下的看著她,“崔家讓你做什麽你都可以答應。”

“你要做什麽?”丘穆陵氏忐忑的問。

“到時你就會知道。”秦宗言道,丘穆陵氏這種人只能用一次,他要用在點子上。

“你真許我改嫁?”丘穆陵氏還是不敢相信。

“改嫁?”秦宗言玩味看著她,“崔陟的妻子是出自賀樓氏,魏國八大勳貴之一,勳著當世、位盡王公,你哪裏配跟賀樓氏比?你真當崔陟是我家老頭子一樣老糊塗?”崔陟對她說要為她休妻,她就信了?丘穆陵氏臉皮紫漲,但秦宗言已不耐煩跟她說話,“下去吧,要怎麽做你心裏應該有數。”

丘穆陵氏被他當下人般呼之即來,揮之即去,心裏自然不忿,但她終究不敢太得罪秦宗言,她狠狠瞪了在角落的秦紹一眼,轉身離去。

秦紹楞楞的看著離開的丘穆陵氏,她就這麽走了?被父親像狗一樣趕走了?

秦宗言問秦纮:“他怎麽在這裏?”

“父親,我想給大哥請個先生教他認字禮儀。”秦纮說。

秦宗言道:“我說了,他以後就歸你。”秦纮想做什麽他都不會過問。

秦纮吩咐下人領秦紹回房休息,明天請個先生來先教他基本禮儀,不然他這樣子出門迎親是丟秦家的臉,他回書房欲言又止的看著秦宗言,秦宗言不客氣道:“有屁快放,我想睡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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